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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川艺评|刘均:论金瓯小说中的城市空间意象
发布时间:2022/6/9 17:37:10

       金瓯的小说里充满了城市生活的符码:酒吧、迪厅、摇滚、染发、逛街、冷漠、脏话、打架等等。其中,《零度体温》表现得尤为集中。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是摇滚乐手、妓女、小混混、卖血者、无业游民……这些人生活在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、车水马龙的高架桥、高耸入云的楼群和绚烂的万家灯火等等城市景象背后,隐藏在繁华都市的后街、杂乱的出租房,伴随着喧嚣、冷漠、浮躁。尽管他们每天工作生活,却无时无刻“有一种什么都没有”的感觉,诺大的城市中,“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”,始终处于城市的边缘,无法融入其中。他们和进城打工的人一样,没有自己的声音,形象也一直被所谓“成功学话语”所塑造,城市的繁华与现代的光芒与他们有关,但又最终与他们无关,他们是最晦暗的部分,他们是城市最平凡的一束光。
       与其他宁夏作家不同,金瓯正视了生活在发达、文明的现代化城市背后的一群边缘人的另类生活,并将人性之光投射到《零度体温》中“马休”这类边缘小人物身上。他的眼光是平视的,他与他们站在一起,呈现出“卑微者对于卑微的坦承”。《零度体温》描写的是边缘青年的日常,每个人物都有各自的生命创伤、内心之痛,但金瓯依然抓住了边缘人群的核心之一——身体,依然试图透过“身体”的情状来讲述边缘人群的精神之殇,比如打架、生存,甚至仔细描写了边缘青年的死亡——那依然是生命的痛感。

       对于“身体写作”而言,当下读者并不陌生。曾几何时,“下半身写作”中的身体描写,肆意与放纵,生命的隐秘与哀伤触目惊心。然而,这些身体写作并没有再现当下普通人的身体情状,与更宽广、真实的社会层面也没有太多关系,匮乏一种直面残酷现实的力量。《零度体温》则将“身体”放置在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,写出边缘人群的一无所依,一点点剥开社会对个体的摧残,即使他拥有彻底自由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 主人公之一的“我”,生存要靠身体——卖血,而另一个主人公“马休”的身体有着彰显力量的来源——操练摇滚乐、出头打架……尽管如此,“马休”仍然无法舒缓身体的紧张。他认为自己拥有身体的力量,可以依靠身体在这个城市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,可是他的“身体”在遭遇更年轻、更恣肆的身体时显露出了疲态与无奈。这更像是“身体的寓言”,边缘人群无法借助身体长久地温存对方,更无从在身体接触的亲密中获取幸福或爱情的慰藉。身体是一个社会的隐喻,一个极为有力的社会隐喻。面对体积庞大的城市,身体最终是无能的,终归受制于身份、地位与权势,逃脱不了身体后面那一串串符号和意旨的控制,即使那身体是温热的,体温却是“零度”。

       对于主人公们来讲,“身在边缘”仅仅是人生的常态。身处在巨大变动的时代中,或迫于逼仄的现实,在宽广的大地上居无定所;或听从于情欲、人性的本能,找不到灵魂的居所;或者无力自我救赎,沉沦在城市背面的黑暗之海。三种情形相互纠葛,共同叙述着边缘人群的生存与精神状态。

       变化的年代,让金瓯这样的作家站在了在繁华与黯淡的边缘,发现了被人忽视的晦暗现实,他几乎全程在场从不缺席,冷峻的记录和粗线条的描写带着同情和悲悯。残酷的素材经过了作者的微调处理,试图挖掘出困苦与卑微的幽暗深处的人性火焰,如同冷暖交杂的暗流不断交错涌现,目光中满含着克制的悲悯。

       无论是对边缘人群的赞扬、注视还是怀疑、攻击,都无法厘清是边缘人群的矛盾的存在,那其中更多的是心灵的僵化与奴役。即使是写出来的一切,更多的是“边缘人群”沉默的无以言喻、难以判断的内心区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来源:银川日报  2022年4月14日  版次: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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